瑶瑟

我写作,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为了特定的读者,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

——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

恨网2023情人节【18:00】死亡二十次

·銧把恨网的相遇相知一笔带过?无所谓,我会造谣。

·网视角,全程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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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一个名为“二十次死亡”的约定。

(第一次)

网中人的第一次死亡有点仓促。

那时候他还是兢兢业业的妖神将,带着帝鬼的任务和邪神将从魔世来到人界,人生地不熟的两位左右手按照原计划分头行动。

然而,邪神将那边的进展还来得及知晓,网中人就迎来了验证蜕变大法的机会。

他被一只驾着骷髅马车的中原人打死了。

死的速度太快,网中人没来得及细看他的脸,只记得一半黑,一半白,穿得比公子开明像智者,出手的力度和架势比荡神灭像武夫。

在茧里恢复意识后,还是蜘蛛形态的网中人不停重播那一场打斗的画面,并思考他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彻底。

实力?不得不承认确实低了些。

如果像他这样的高手还有好几个,魔世的入侵恐怕没那么容易。

于公于私,都要在彻底恢复之后把这个仇给报了。

对着一个脸眉毛眼睛都没看清过的人,魔世的妖神将燃起了熄灭许久的武魂。

(第二次)

对比第一次,网中人在第二次死亡之前看清了那人的眉毛鼻子眼睛。

魔世的男魔,要么像帝鬼邪神将荡神灭那样,脸生得坎坷崎岖,要么像炽阎天公子开明那样,脸生得和女魔没什么分别。

那人长得和和他们都不一样,机坎坷崎岖的部分,又有平滑柔和的部分,组成了一张不丑也不美的脸,却又带着无端的狂傲,看着他人的时候,总是昂着下巴,垂着眼睛,用自上而下的视线,令人无名火起。

那人声音比荡神灭更加高昂嘹亮。

问他:你是何人。

网中人牙快要咬碎了。

没有比杀身仇人忘记更让武者愤怒的事了。

但考虑到自己死一次就换一次模样,魔世的魔讲起了“情有可原”的人情,决定先打再说。

蜕变大法死而后生,每死一次根基更深一重,根据模糊的记忆和打在身上的致命力度,网中人觉得这次“优势在我”。

妖神将高见。

那一拳他是接住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力度更猛的一拳。

仰面砸在地上,网中人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被捣出了血洞。

那人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的样子,把阴阳团扇从背后的取出,悠然摇晃着从他的身体上跨过。

原来手也是一半黑一半白。

网中人用残存的力气抓住那人的黑白外衣。

他问那人:你是谁,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那人头也没回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角。

他回复网中人:失败者没有资格询问我的名字。

在茧里恢复意识后,还是蜘蛛形态的网中人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气死的。

同时想他为什么又输得这么彻底。

实力?

实力。

他得变得更强,才能把这个仇给报了。

“失败者没有资格询问我的名字。”

“咔嚓。”

网中人狠狠咬碎中原人的骨头,像是要把那句话也咬碎在利齿中。

(第三次)

第三次死亡之前,网中人身上的骨头几乎碎了个遍。

又一次失败的不甘心让他想砸地面,但是没有能抬起的骨头和肌肉了。

只有一双布满血雾的眼睛,网中人最后的力气都用来瞪人上了。

那人这次没有径直离开了,而是先站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又走到他身边低着头仔细看他。

“是你。”

这两个字竟然带来了喜悦,网中人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重重敲击了一下胸腔。

“虽然样貌改变了,但……你怎会还活着?”

网中人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盯着他看。

“我知道了,你从坟墓里爬出来,是为了再次挑战我!”

那人猛然抬头,笑声仿佛能震裂苍穹。

这个人连笑声都与众不同,像是从脚底积聚力量,在丹田流转凝势,再从胸腔恣意迸发。

“好,很好!经过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值得我尊敬的武者!”

将死的生物心跳会十分缓慢,那是延缓身体的死亡速度。

可被这句话震荡的网中人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死亡提前来临了。

再也支撑不住,他的头歪向旁侧,又被那人用阴阳扇托住。

“本座名为南宫恨,黑白郎君—南宫恨,你要记住,如果还能从坟墓中爬出来,就继续挑战我、追逐我吧!”

死亡之后,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前两次,网中人用了很久很久才想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魔世、帝鬼、邪神将……任务,他还要牢牢记得。

这一次死亡中,记忆空白只有南宫恨,黑白郎君南宫恨,就像一滴墨点晕在雪白的纸上,浓墨边缘疯狂扩散,染黑了整片记忆空白。

我从死亡中爬出来,将再度挑战南宫恨。

(第四次)

网中人觉得自己第四次死得很冤。

他本来已经可以和南宫恨四六开,搏一搏五五开,拼个命也有险胜几率。

可是一封飞信拉走了他0.01秒的注意力。

南宫恨用这短暂的空隙,连同那封飞信一起把他捶进了山里。

网中人嵌在里面挣扎了几下,完全没有办法把自己抠出来。

蜕变大法已经自发地在身体里运作,身体比意识更早适应了死亡的感觉,网中人一时间有了几分想笑的冲动。

原本只是冲动,再看到面前站着的南宫恨,被他打得也很惨的样子,那股喜悦感真的让网中人笑了出来。

“若这是挑衅,未免低级。”

南宫恨冷哼了一声,擦去嘴角和下巴上的血液冷哼。

这么一个情绪外化的人,网中人就算快死了也能听出来他心情不爽。

“你,依然是个弱者!”

这句话让网中人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心情不爽,不,那是愤怒。

愤怒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网中人刚刚把自己从山里拔出些许,又被南宫恨一掌推了回去。

“你不够强,因为你被无用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那封飞信从短暂的空隙中掉在两人之间,被南宫恨用脚尖碾碎,踩在了土中。

网中人只看清了“梁皇无忌”四字,并感受到了一股并非魔族的清灵气息。

“想打败本座,就要全力以赴地追逐!”

全力以赴。

于是第四次死亡中的记忆空白,南宫恨和全力以赴成了他唯二看见的东西。

从茧中脱出后,网中人拿出了幽灵魔刀,召唤出了妖魔海,这一次他打算用全力打败南宫恨。

(第五次)

第五次的,他输得心服口服,却也惊异非常。

在妖魔海的群攻中,网中人第一次看到了一气化九百,吸阴阳之力,化大千万物的奇招。

对武者而言,死在这招下算是幸事。

没有任何恐惧,已经在开始混沌的脑中思考该如何抗衡这招,破解这招。

网中人很想告知南宫恨他的名号。

这一次,南宫恨也比上次伤得更重,心情也更不爽。

所以在网中人开口告诉他名字时,刚说完“妖神将”三个字,南宫恨就不耐烦地叫他住口。

“本座不想知道弱者的名号!”

他明明用尽了全力,却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网中人比上一次死亡之前更加愤怒,感觉自己受到了南宫恨的轻视和侮辱。

“这是你的全力吗?”

南宫恨踩着幽灵魔刀,伸手指向天空。

失去了控制的妖魔海没有方向,在主人的上空徒劳地画着漩涡。

“这是你无用的拖累!”

南宫恨在原地转身,黑白双色的外衣划过空气,竟发出了短暂的音爆。

“放下这些阻碍你变强的拖累!再来追逐我!”

网中人再次醒来,身边放着幽灵魔刀,眼前飞舞妖魔海。

这些是无用的拖累,阻止他变强,阻止他打败南宫恨。

将幽灵魔刀封在山顶,连同妖魔海一起。

此刻,再没有了妖神将,只有孑然一身的网中人。

(第六次)

第六次死亡之前,他第一次打败了南宫恨。

南宫恨终于不再用站立的姿势,而是跪倒在他面前,用仰视的视角看着网中人。

“你……变得很强了!很好!”

一边咳嗽,一边发出那与众不同的,仿佛能震裂苍穹的嘶哑笑声。

“很好,你追上我了!武者,告诉我你的名号,我南宫恨,要把你刻在心里!”

网中人深知内里已然透支,撕裂身体的痛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死亡。

“网中人。”

他坚持到俯视着南宫恨,说出自己的名号后,才任由那痛撕裂身体,让死亡降临。

赢了,但没有赢得彻底。

网中人在茧包裹身体之前,就开始期待下一次的重逢和较量。

(第七次)

第七次的死亡极其屈辱。

他没有死在南宫恨手里,而是被莫名其妙地暗算、追杀,经过良久的消耗,最后奄奄一息。

也许是之前的仇人?网中人没有任何印象了。

如果不刻意去记,网中人很容易忘记所有的事情。

何况他在恢复期吃掉的人那么多,谁会记得这种琐事?

可他被这种琐事磋磨至此,而不是死在南宫恨手里,奇耻大辱。

网中人仰躺在地,蛛丝自身体的各个部分飞出,他要掀开每一个人的面罩,让他们所有人用真正的脸面对自己。

可他们不敢,只敢后退着闪躲。

懦夫。

全都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

竟然会死在这些懦夫手里。

网中人在死之前,险些经历了一次活活气晕的全新体验。

骷髅马在夜空疾驰而来,森然白骨踏着懦夫们的身体犹如踏过污泥。

南宫恨没有念那震耳发聩的诗号,他也觉得那些东西不配。

网中人本做好了屈辱到底死去的准备,可南宫恨侧坐着看他,说出的话出人意料。

“这一次没有战成,你不会甘心,你还会回来找我。”

他也在不甘心。

所有的屈辱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积压在胸腔的石头瞬化成烟,不值一提。

“只要你南宫恨活着,网中人就不会放弃回来找你!”

每时每刻?南宫恨问他。

无时无刻。网中人回答。

南宫恨又开始笑了。

笑过之后,他说:

“我南宫恨同样,无时无刻等待你来找我!”

网中人开始思考除打败南宫恨之外的事情,比如在中原听到的“知己”。

他并不懂“知己”的深刻含义。

只是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就会想起:每时每刻,无时无刻。

(第十次)

他们谁也再能死在旁人手下。

每个人都知道中原有一对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的怪人,只要牵扯到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引起更大的混乱。

在涤不清的浑水中,他们只追逐彼此。

网中人不断变强,南宫恨也没有停滞不前,在死亡——重生——追逐——战斗中,没有人看得到轮回的尽头。

网中人是魔族,又有蜕变大法加身,只要蜕变大法不破,他可以不老不死。

南宫恨是有武骨武魂傍身,攀登武学高峰的人。

在第十二次死亡之前,网中人看到了南宫恨黑发中夹杂的白发。

杀死南宫恨是武者的至高殊荣,网中人自诩非他莫属。

可人类会自然死亡,到那时候,天会和他抢。

网中人敌视起那个无形无色,又无处不在的天了。

“南宫恨,我会每时每刻回来找你,可天把你带走时,我该如何。”

南宫恨永远有一个无时无刻的知己对手,可网中人该如何。

“若天终有一日要带走我,在那之前,我最少要在打败你第二十次时,叫你亲口承认失败!”

二十次,听起来是那么遥远的以后。

“待到那时。我会挖掉自己的眼睛,于另一个世界中,再去找你!”

他们互相追逐,为彼此而活。

(第十八次)

这一次重生,网中人在找到南宫恨之前,遇见了来自魔世的魔司令,被引到着拿回了幽灵魔刀。

万千妖魔倾涌而出,无数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

魔世、帝鬼、邪神将和任务。

以及自己曾经放下的名号——妖神将。

在二十次之约和魔世之间,网中人选择提前拿到武者的至高殊荣。

他用新的招数杀死了南宫恨,任由那个碍眼的小姑娘如何哭诉他乘人之危,胜之不武。

那个小姑娘便是“无用的拖累”,果真拖慢人变强的速度。

网中人看向自己的手,带着回到身体中的责任和一直以来的梦想。

太重了,他已经抬不起迈向更高一层武者境界的腿,也不必再去另一个世界寻找南宫恨。

已经没有人需要他甩掉一切“拖累”去追逐了。

可南宫恨依旧牵动他的心神,只要看到他的名字就会引起网中人的万千思绪。

他急着把一切和南宫恨有关的东西从眼前清除,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让他的一切从魔世中转移到其他地方。

南宫恨没有死,这又是一场决战。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网中人迎来了第十七次死亡。

网中人应该在南宫恨激动地宣布“我打败你了”之后去承认失败。

这样南宫恨就会用他的失败作为快乐,然后去寻找下一个对手,他就可以全身心回归魔世。

但名叫“不甘心”的情绪把他吞没,网中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南宫恨的爆炸点精准戳刺。

“什么二十次!我要打败你千次!万次!直到你真心承认被我打败为止!”

“网中人!你听见没有!”

他听见了,听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感官。

南宫恨说等,真的就在泣血邪魔洞旁等,直到留在外面的幽灵魔刀为他引来了祸端。

茧中的网中人被一波一波营养极高的血液催醒了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南宫恨濒临绝境。

杀死南宫恨的殊荣,天也不能抢走,谁敢和他抢?

意识还是空白的网中人遵循最原始的欲望,急着将自己的殊荣拉进茧中。

当他恢复神智,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茧的内部,而是昏睡的南宫恨。

而自己还是蜘蛛的形态。

这个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太多。

网中人只能承认自己在无意识情况下先把得来的能量全部送给南宫恨,再用剩余的补充自己。

这才导致他神智恢复了,身体还没恢复。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南宫恨一身根基果然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捡回了命,还恢复得不错。

网中人在茧中爬动,想让自己的眼睛离开南宫恨。

身上充盈的,是帝鬼的血液。

耳边萦绕的,是帝鬼的声声召唤。

他飘浪的太久太久。

他该回家了。

(第十九次)

网中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迎接第二次在磋磨与屈辱中的死亡。

也是第十九次死亡。

他们定下的二十次之约,是遥远的以后,又是近在咫尺的未来。

谁也不能从他手中抢走杀死南宫恨的殊荣,天也不能。

除非网中人亲自放弃这个殊荣。

黑白郎君。

网中人不再叫他的名字,只叫他的黑白郎君。

因为,他们没有第二十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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