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瑟

【海士/薰雄介】Journeys end in lovers' meeting（11）

【五代薰】

早晨八点，我敲响了四方家的门。

实加站在我的右后方，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是突然不对劲的，在来的路上，坐在身边的副驾驶时，她原本放松的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半躺着的姿势也转为了挺拔的坐姿。

“怎么了？”我微微偏头，用余光观察她。

实加捂着下腹部，飞快摇摇头。

基于生理常识，我判断出她遇到了什么情况，可身边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帮她应急，只能提了一档车速，踩着限速的红线提前到达了四方家。

不知道四方先生和蓝小姐有没有时间接待我们？

“校车快到了哦雄之介，快吃早餐。”

蓝小姐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落下尾音的时候，她打开了门。

“啊，是你们。”

多日不见的蓝小姐挽着头发，身上穿着闲适的家居服，眼角的笑纹像水波荡开，已经有了岁月痕迹依旧美丽的脸上满是温和的喜悦。

“打扰了。”

我和实加一齐向她问好，随后我向她低声说了几句。

实加好像听到了我说了什么，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露在发丝外的耳尖透着淡淡的红色。

“我知道了，实加你快进来，薰你自己没有问题吧？”

蓝小姐挽着实加的手臂，带她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只是出于礼貌才说了这句客套话吧，毕竟已经这么熟悉了。

久违的熟络让我的心情得到了一些放松，接下来……

“给你。”

一双小手握着两只男士拖鞋，放到了我的脚边。

“谢谢……雄之介？”

雄之介站在我面前，几乎占了脸二分之一的大眼睛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薰叔叔！”

“你认识我？”

可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他两个月大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小小的白白的一团睡在蓝小姐的怀里。和我一起聊着他的眼睛像谁，鼻子像谁，下巴像谁。

“其实，比起我和四方……他更像雄介吧？”

蓝小姐当时这样说着，突然，怀里的婴儿发出了啼哭声，可爱的男婴刚刚睡醒了。蓝小姐见状，一边温柔地拍着他，一边说：“哎呀，醒来了吗？”她面对着有点惊讶的看着这个场面的我，一脸温和地笑着。

“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忙，虽然有点迟，但是还是要恭喜你。”

“没关系，别介意。”

蓝小姐继续安抚着男婴，对我说：“当时这孩子怎么也不肯出来呢。阵痛了一整天结果还是要剖腹。我现在也是刚刚复原啊。”

“他的名字是……？”

“呀……说起来虽然有点害羞，但结果我取了‘雄之介’这个名字，从弟弟的名字里借来了两个字。”

“雄之介……嗯，是个好名字啊。”

“万一他以后当上冒险家的话该怎么办呢……其实我也这样想过。”蓝小姐如此说着，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

“如果真的当上了冒险家，可能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和他遇上呢，也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用稳重的声音回答。

蓝小姐听了之后，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雄之介的额头，一边低声说道：“雄介真是个笨蛋呢。如果不早点回来的话，就会错过雄之介这个可爱的时期了，对吧？”

这一瞬间，阳光刚好从店门半掩着的缝隙中缓缓照了进来，现在可以从云朵之间看见蓝天。我和她都同时在这柔和的阳光所产生的温暖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小小的男婴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可以走，可以跑，可以跳，现在正在我面前笑。

“爸爸和妈妈都常提起你，他们说，你和我一样想见到我的舅舅，等我长大了，你就会带着我去找我的舅舅。”

我没有做过父亲，实加真正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不需要过多引导的成年人了，难道父母都是会对小孩子说这种善意的谎言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校车的鸣笛在身后响起，算是解救了我。

“雄之介，校车来了！”

“叔叔，书包！”

啊？

我扭头看了看，把那个红色的小书包从挂钩上拎下来，看着雄之介两三步跑回餐桌前，从餐盘里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三明治，又快速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自己的脚塞进小小的鞋子里。

“我去上学了，妈妈再见，叔叔再见。”

雄之介推开门，站在满是阳光的那里，向我和站在二楼楼梯处的蓝小姐招手。

随后，他握着书包的肩带，跑向那个等待着他的校车。

阳光好像刺进了我的眼睛，不然为什么会有流泪的冲动？

我默默推上门，换上他为我准备的拖鞋。

实加在蓝小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脸色有些苍白。

“很难受吗？”

出于时刻围绕着我的责任感，我从蓝小姐那里把实加接了过来，让她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

预料之中的，实加倔强的摇摇头，双手放在小腹上，一刻不离。

“实加的生理痛有些严重，你们是不是没有好好吃早饭？”

蓝小姐抱起手臂，用“你这个糟糕的大人”的眼神看向我。

我想了想早上发生的事。

从睡过头（虽然是实加关掉了我的闹钟）到早饭，我的确没有尽到前辈的责任。

“我去给实加拿点喝的。”

蓝小姐离开后，我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最终在外衣的内兜里翻出了一枚已经有些皱巴巴的暖包。

居然真的还在这里吗？

雄介的肚子很弱很弱，腰带埋进身体之后，他的肚子似乎更弱了，每天不是在便秘就是在便秘的路上，他自己又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所以准备暖包的事情一直由我来做。

“薰先生好像多啦A梦！总能拿出暖包来！”

雄介是这样说的，他的一句夸奖，成为我的习惯，十三年也不曾改变的习惯。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去贴一下吧。”

实加的耳朵又红了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抬起头用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我。

我装作不知道她在看我的样子，低头整理自己的外衣。

“薰先生，这几天我的情绪会不稳定，如果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您不要介意。”

我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实加还想维持现状。

“怎么会呢？”

我尽量用最放松的语气回应她。

“姜水已经在煮了，实加要不要喝口饮料补充下糖分，再去躺一会儿？”蓝小姐握着一瓶最近十分受欢迎的，我记得是叫里奥尼露的饮料走了过来，“这瓶没有放到冰箱里。”

实加接了过来，刚刚尝了一点点，原本就有些痛苦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噗——咳咳！”

她扶着椅背不停地呛咳，听起来就像要把肺咳出来那样严重。

“怎么了？呛到了？”

我和蓝小姐同时叫出声，一左一右拍着她的后背。

“没什么……也许还是有点太凉了。薰先生还有话要和蓝小姐说，我先去躺一会。”

实加进到客房后关上了门，餐厅里现在只剩我和蓝小姐，以及一桌子生活的痕迹。

“那么，你想和我说什么？”

蓝小姐背对着我，整理着三人份的餐盘。

我看着她的背景，说道：“雄介……也许回来了。”

我不能确认那个偷走了白色空我……未确认生命体2号照片的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即便再可信，对于蓝小姐来说，任何关于雄介的，决定性的话语也不能轻易对她说出。

蓝小姐的背影有一瞬间僵直，有随即放松下来，拿着盘子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证据呢？”

她又成了警视厅那个一丝不苟的八代警官，面对再扰动人心智的假设，双眼也只追逐证据。

“有未确认生命体2号的照片，我能确定那就是空我……也就是雄介，只是照片被偷走了，我没能拿回来。”

“那只是你的期盼而已，薰，雄介不会回来，即使回来，也不会想见我们，我是他的姐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蓝小姐收拾好了餐桌，在洗碗池前对我微笑。

“‘如果不早点回来的话，就会错过雄之介这个可爱的时期了’，我曾这么期盼过，在雄之介一周岁生日的前一天，我一夜没有睡，坐在那里。”

她指了指玄关的位置。

“开着门，等啊，等啊，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在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了他的心情。雄介啊，在找到笑容之前，他永远不会回来，薰，我这么想了，我已经向前走了，你呢？”

蓝小姐看向我，质问我：“如果他真的回来，你又会怎么做呢？”

那个穿着白色衣服，有着宛如天使笑容的男人吐出的邪恶话语乍然在脑中回响。

【那就把他留下吧】

【如果他还想离开，就锯掉他的四肢。反正空我的力量可以让他的身体复原，你正好可以趁这个时候把铁链嵌在他的肢体里，这样等他的手臂和腿就会和铁链长在一起，他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你。】

那种可能……

我怎么可能没有一瞬间去想过那种可能，如果真的实现的话……

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是啊，比起强行把他留在身边，我更希望——

他可以重新拾起微笑的力量。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如果再次见面，他可以幸福，即便他的幸福世界里没有我……

雄介啊……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只有再见你一面，确定你的幸福，我才能像蓝小姐一样向前走。

 

【OOC彩蛋】

其实构思这节的时候，我脑中的画面是这样的：

雄介：薰先生，是我对不住你

薰：没有，没有，没有……

雄介：我走啦，你保重啊

（戴上头盔，发动机车）

薰：你也保重

雄介：再见

薰：还会再见吗？雄介？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你要开心，你要幸福，好不好？

开心啊，幸福！

雄介（别过头，踩油门）

薰（小岳岳追车）：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没关系，你要自己幸福！

雄介！

雄介！

雄介，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雄介！你带我走吧，雄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