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瑟

【海士/薰雄介】Journeys end in lovers' meeting（10）

【小野寺雄介】

士脸上出现这种名为“难以言喻”的表情时，大部分代表嘲讽，我尝试理解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值得嘲讽的话，肚子传来的剧烈疼痛打断了大脑的反应。

“啊……肚子……”

自从腰带埋进身体，我已经忘记了闹肚子的感觉，尽管我的肚子很弱，受凉或者便秘是家常便饭，但痛成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果然早上起来就吃天妇罗太勉强了吗——

“士……士！你快去帮我买那个——”

我抛下一句话就向附近的公共卫生间冲过去。

“啊？什么？”

“那个啊！就是暖包！我跟你说过的每年冬天都要贴的暖包！”

我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他更加“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会给我买的吧……

肚子终于停止抽痛后，我大部分体力也随着冲水声离开身体，扶着墙离开卫生间的一段短短的距离，我好像走了很久。

简直像和古朗基们战斗后的虚脱感啊，也是久违的体验。

士没有像我预想的那样带着我需要的暖包等在那里。

我的世界现在是夏天，没有什么地方会卖冬天才畅销的暖包吧。

毕竟士不是薰先生，不会像哆啦A梦那样，随时随地都会从衣服或者裤子口袋里掏出暖包来。

可他每次到处乱跑之前都不会给我消息，这是要我去哪里找他？

太阳越升越高，名古屋的早晨开始变得热闹，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尽管知道我要躲避的人不在名古屋，我还是忍不住将脸向领口缩了缩。

里奥尼露……里奥尼露……

为什么有这么多里奥尼露？

身边匆匆经过的人有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有背着或拎着书包赶去上学的学生，每两三个经过我的人中，就有一个人拿着一瓶里奥尼露。

霎那间，一股不安的预感油然而生，夹在我手臂中间的里奥尼露，它还剩下半瓶……

那么难喝的饮料，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

如果我和士喝下它会有这么强烈的排异反应，为什么他们没有呢？

我颤抖着手，拧开里奥尼露的瓶盖，闭上眼睛将那让我全身心都在排斥的液体再次倒进口中。

“呜……呕……”

身体比之前更剧烈地向我抗议，这次我无法再将它们咽下，饮料从口腔和鼻腔中一齐涌了出来，连带气管被波及，我扶着身旁的观赏树的树干咳嗽了起来。

“小弟弟，你还好吗？”

一只属于女生的手向我递来一张纸巾，包裹手腕的袖口属于高中的校服，我的年龄绝对不属于她口中“小弟弟”的范畴，但我没有解释这些的必要，只能道声“谢谢”，接受来自她纯粹的善良。

“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先去带你看医生，我知道附近的医院在哪里。”

她拍了拍单车的后座，示意我可以坐上去。

“我没事的，只是喝急了，嗯……就是这样，谢谢你……姐，姐姐。”

一声违心的“姐姐”叫出来，我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尖。

“哈哈，你也喜欢喝里奥尼露吧？喝它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急着喝下一口呢。”

提起里奥尼露，她脸上露出了堪称“幸福”的笑容，展示满分的试卷一样展示她手里的饮料瓶子。

“明明我不是喜欢喝饮料的人，却也忍不住买了一瓶又一瓶，就像它的广告语说的，会给人带来笑容……啊，我得快点去学校了，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哦，小弟弟，再见。”

她重新骑上单车，向我做了告别的手势，背着书包，带着一整车筐的里奥尼露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不远处的列车靠站，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碎我的思维。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里奥尼露……我跑过无数瓶里奥尼露，尝试寻找不知去向的士。

那股来自本能的排斥，并不是因为里奥尼露的味道，而是因为我——不是人类，是“古朗基”。

而士会排斥，是以为他是——“假面骑士”。

就是这样！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我的脊椎在发麻。

这是一场针对人类的阴谋，巨大的阴谋，笼罩在每一个喝下里奥尼露的人类身上，是一场古朗基的“杀人游戏”！

可恶，我该怎么做？我该向谁揭发这一切？

姐姐……薰先生……实加……

不行，我不能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可恶……

士，你究竟在哪儿……

我不停地奔跑，奔跑，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胸腔中翻涌的焦急，无助，彷徨，恐惧，才能让自己不要被这些情绪吞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既然你是为了这件事回到我的世界……那就一定知道些什么！现在就出现告诉我啊！

“门矢士！！”

终于，我在跑到几乎可以被称为“名古屋边界”的地方，确保周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把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个人的名字大喊出声。

空旷的废弃桥洞下，只有几支锈迹斑斑的铁架和撞击到石壁后反弹回我的耳道中的回响。

后知后觉的疲惫席卷全身，在喊出了肺部所有的空气后，缺氧让我短暂的眩晕，我弯下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

我吸入了一口甜香。

用“甜”来形容的空气是很不常见的事，我只在姐姐的餐桌前，路过的烘焙店，以及薰先生身边感受过“甜味”的空气，此时此刻，我吸入的甜味更带着一丝似曾相识致命的危险。

等一下！

我猛地抬头看去——

我看到了白色的裙，乌黑的发，额头正中间的白色玫瑰，以及那个本应死去的女人。

“你……？”

处于直面一个古朗基的境地，我条件反射地唤出了埋进肚子里的腰带，摆出了变身的前置动作。

玫瑰小姐站在，或者说飘在离我五米远左右的地方，比起我，她离那些杂草丛生的水边更近，比起我，她更像在看远方的天地交接。

随后，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才聚焦到我的身上。

“空，我。”

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只在叫我。

“抱歉，我只是……”只是条件反射，这种话，古朗基会理解吗？

我还是先放下了戒备的姿态和举起的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阳光，单纯无害的样子。

用投降的姿势会不会效果更好一些？

“总之，我知道玫瑰小姐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游戏竞赛，也有帮助薰先生，所以这次也帮帮我可以吗？”

我用上了恳求的语气。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请告诉我该怎样阻止，可以吗？拜托你。”

我向她，向这个古朗基深深鞠躬，请求她提供一点线索给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有机会在薰先生察觉之前粉碎这个阴谋。

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过了十分钟。

玫瑰小姐没有再说一句话，我抬头望向她，她没有看着我，还在看着远方的天地交接。

心生疑惑，我直起身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太阳正在一点点上升，那下方的体育场闪烁的灯光在顷刻间尽数熄灭。

难道那就是……？

【Final FormRide】

还没来得及向玫瑰小姐道谢，属于Decade的音效突兀地响起，随即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

“等一下！等一下！”

【Kugga】

冰冷的机械音和可恶的士毫不理会我的拒绝，我的身体被迫扭曲成了其他形状，被Decade抓在手里，向无辜的玫瑰小姐发出终极的攻击。

对不起！玫瑰小姐！

玫瑰小姐的脸在这种情况下有了细微的变化，额头上的白玫瑰拧成了一团小小的花苞，那张精致到完美的脸看向Decade时，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在攻击抵达之前，她的身体化为数片玫瑰花瓣，甜香一瞬浓重，随后在空气尽数挥发。

“啊啊……还好赶上了，我说你啊，为什么要到处乱跑？”

Decade抓着我的……姑且是脚的位置，用力上下摇晃。

“明明是你到处乱跑！放开我！”

随意玩弄其他骑士这个技能真的太赖皮了！为什么不在我的2000个技能之一里！却在这个家伙的技能栏里！

“切……这也算生气吗？你还真是个没有脾气的家伙。”

Decade终于放过了我，将我的卡片连同腰带一起拿了下来。

我从空中落下，在落地之前变回了人类的形态，摔了一个巨大的屁股墩。

士在我面前蹲下，欣赏我因为屁股墩而龇牙咧嘴的表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了我的额头。

“在一个强大的古朗基面前那副姿态，又忘了你自己是假面骑士吗？之前有我在身边你想怎样逃避战斗都好，这次呢？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也要逃避吗？”

“不是！”

我扶着地面站起身，难得的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从没想过逃避属于我的战斗，只是……玫瑰小姐和其他古朗基不一样！她从来没参与过那些杀人竞赛，而且她刚刚提供情报给我，对了士，里奥尼露是……”

“是杀人的媒介，这是一场阴谋，你想说这个吗？”

士嗤笑一声，从蹲姿转为站姿，在足以笼罩我的阴影里，我重新抬头看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他早就知道一直瞒着我的话……

我暗自捏拳。

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我颓然松拳。

“在你嗷嗷叫着跑进厕所的时候，走啦，去你男人的女人告诉你的体育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反应了一秒才听出了他针对薰先生和玫瑰小姐的恶意揣摩以及刻意的阴阳怪气。

“喂你不要这样说话……”我数不清第多少次去尝试纠正他的语言习惯。

士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背对着走在前面，一副不想听我说话的样子。

“对了，这个给你。”

他将什么东西向我扔过来，我张开手掌去接。

一枚暖包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塑封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落到了我的手心里。